【周黄】戒
*** 算是以前那个总裁系列的番外（？）
*** 也可以当独立的故事看【干脆就当独立的故事看吧
*** 有一种生贺叫迟到的生贺，为了不坑，一发完结
被告知蓝雨晚上会来这里举行一个小聚会，蓝河的心里很是兴奋，把吧台上的玻璃杯擦得干干净净之后重新摆放整齐。夏天的城市并没有因为气温而变得热烈，在阳光下依旧如同勾勒出素描一样阴鸷冷峻线条，蒸腾着无数的利欲交织升华成天空的万里无云。
“今年，好热啊。”
“可不，受热挨冻的永远都是咱们穷人，那些老爷们每天都有人专门给他们扇风吧，冬天围在火炉旁边，出门都有专车接送，哪能感受到我们活着的艰辛。”
蓝河没有接话，默默地看了一眼窗外，即使在这个被高楼埋没的城市角落也可以看到的河岸的摩天轮，以及全城最高的轮回大厦。他从来没有去过那里，自从独立之后，蓝河也逐渐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法则，以及人与人之间与生俱来的巨大落差。那种纸醉金迷是不能去艳羡的。
蓝雨是晚上7点左右来的，闹哄哄的一群人涌进来，随便地找了个桌子就坐下。其他的客人都没有清，是喻文州的意思，大家都是熟客，不要因为他们来了就玩不尽兴。在那一群人里蓝河一眼就看见黄少天——他看起来很普通，穿得也很随易，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没有很醒目，说话大大咧咧就像个学生，似乎融入人群就踪迹全无。然而他知道，真正的高手从不会轻易地显山露水。
那是一群很危险的人，又看起来特别平凡。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去招呼。”
前辈推了他一把，他反应过来连忙把饮料和酒端上去。喻文州微笑地说谢谢，蓝河只有在这时候才能近距离接触到蓝雨的最高层，平日里他们在暗地里收集情报，通过这个酒吧传递给上级，也是没法见到喻文州本人的。
“小蓝，要不一起坐会儿？”
他知道最近蓝雨做了一票大生意，每次他们大干一场之后都会到这里来放松一下。近距离看的话还是可以看到明显的伤口的痕迹，闻到药水的味道，又被巧妙地遮掩起来。蓝河看到黄少天脖子上戴着的项链挂着一个指环，从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戴着它。
“昨天轮回和霸图在城西的桥下交战，一直打到了河边的仓库，霸图的最后一个堡垒终于还是被轮回给扳掉，果然是撑不了多久了。”
“轮回的武器比霸图先进得多，人也多，霸图太保守了，但是不这样他们又没办法，他们确实是需要找更多的后备力量，不然青黄不接啊。”
“听说轮回的周泽楷昨天是亲自带人去，胆子还真大，气势倒是足，他也不怕死。”
蓝河看到刚才一直在嘻嘻哈哈的黄少天，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眼神变了一下，只是一瞬间，下一秒又立刻恢复成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
对于周泽楷的名字蓝河是不陌生的，五年前轮回的总裁被暗杀之后接管整个集团，一年就带着原本岌岌可危的轮回翻了盘。在电视和报纸上频频出镜，参加活动也是以正面的形象，再加上外表着实出众，俨然一副温和无害的富家子弟模样。然而在这个城市里想屹立不倒，不可能只做那些表面上的干净生意。
白日里明媚的阳光背后是深不见底的罪恶与权力交叠的黑暗，擦枪走火的事件随时都在上演，鲜血溅上凹凸不平的路面，又被雨水冲刷殆尽。
周泽楷接过轮回的第二年，就遇上了和蓝雨的第一战。
那时候就有了传言，轮回里有个特别突出枪法犀利的高手就是周泽楷本人，然而那种捕风捉影的猜测跟屏幕上那个局促腼腆的形象根本联系不起来。流言很快消散，而战斗却在此时打响。蓝河在放学的时候经过这条街道，平日里有人嘱咐他没事不要往这走，但那天有急事他就想着抄近道赶路，没想着就遇上了枪战。
在黄昏的余晖里不断传来的子弹射击的声音，机枪扫过，震碎了一地的玻璃，无数的警报自动鸣起响成一片。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的他双手护着头部躲在角落里，眼看着一群人打着退到他这个方向来就要躲不过，想站起来跑，双腿却吓得发软没了力气。
就在这时候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
“你干什么的这时候蹲在这是想找死吗？”语气是不耐烦的，似乎是看到了他背上的书包，“啧，没人警告你学生没事不要走这里是听不懂吗？”
蓝河抬起头看着他。
那是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青年，手上握着一把光剑，脸上和手上都有刚刚交战过留下的伤口，衣领上戴着一个小徽章，蓝河认得，那是蓝雨的标志。
明显的蓝雨在这次战斗中不占优势，节节败退，然而青年的脸上丝毫没有挫败的神色，精神奕奕。
枪声近在咫尺，这样下去全身而退都难，青年用剑指着他：“喂，你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蓝河一惊，他要救他吗？“你还想活命吗，要的话就听我的，想跑路的话……就是现在！”他鼓起勇气，抓住他伸过来的手转身往后跑，然而还没走出几步，额头就被顶上黑洞洞的枪口。
蓝雨其他的人已经全军覆灭。
“哎呀你太厉害了。”没想到那青年在枪口下还笑了出来，“我们的人竟然不知不觉都被你杀光啦，没想到才一年多没见你就长进了这么多，看来下次不能再小看你了……咦，还有下次吗？”
举枪的人在灰色的风衣下面无表情，这张脸蓝河是在哪见过的，他想了一下，迅速回忆起来，然而此时此刻他跟电视和报纸上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扑面而来的杀气，强大到逼人的压迫感。
他看着那青年，青年也毫不退让地看着他，就这样四目相对地，一时间谁也没有动手。夜幕降临，上方破旧的路灯闪动了一下，折射在青年胸前形成了一个一瞬即使的光点，也立刻被捕捉到。
一个挂在脖子上的指环。
对方明显地犹豫了一下。
就在那一瞬间青年的身形晃了一下，拉着蓝河跑了出去。不断有炽热的子弹打落在身后，对方却出乎意料地没有追击。于是他在这种难以置信的状况下毫发无损地活下来。来到酒吧，加入蓝雨，在基层做收集情报的工作，都是后来的事。
“这次的事情，你可不要和别人说啊。”
经过这一次认识的青年，原来是蓝雨最顶尖的高手，黄少天，一个令道上的人闻风丧胆的名字。但他看起来着实跟个普通的学生没什么两样，除了眼底多了几分世故，双手捧着热乎乎的牛肉面，坐在沙发上跟他滋溜滋溜地一起吃：“我第一次带团就折了所有的人手，说出去多没面子，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啊。”
其实当时的情况也不能算势均力敌，蓝河点了点头，又想起了什么：“那个人是不是周……”
“嘘……”黄少天的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眼神突然沉静下来，“别说。”
从此蓝河知道了一个秘密，他也知道了其实那天凭借对方的实力是完全可以将他们俩击毙当场，但是那子弹只是擦着他的脚踝落到了地上。
那一年的冬天久违地下了雪，蓝河把店门外的雪扫到两边，回到屋里忍不住呵了口气搓了搓冻僵的手。电视上正在播放市立孤儿院的落成典礼，作为赞助方的轮回集团周泽楷亲自出席。有人给他撑着伞，雪花还是不断落在他灰色的大衣上。那张脸，虽然蓝河就看过一次，但绝对不会认错。
“这大冷天的，这些老爷少爷们估计每天在家里烤着壁炉，即使出来这么一会儿也要裹得严严实实，弱不禁风的样子，有什么出息。”
店里的客人们看着电视屏幕议论纷纷，在他们看来周泽楷也就是稍有实力一点的纨绔子弟而已，礼节性的微笑和点头，一切都像是排演了很多遍的样子。接下来要颁发小礼品给现场的孩子们，周泽楷把手套摘下来，把礼物递出去，又跟他们握手。
那时候蓝河看见了，在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个指环。
他竭力说服自己不要往那方面猜测，目光却从那灰暗背景唯一的亮光上移不开，直到周泽楷再次戴上手套，脸上恢复了往日的腼腆局促的笑，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看来竟有些苦涩的味道。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蓝河没再听到关于轮回和周泽楷的消息，仿佛从这个城市销声匿迹。轮回大厦落成在城区最显眼的地方，从窗口望出去就可以看见的尖塔一样的摩天大楼，偶尔他会想着，是不是从那个楼顶也可以看见这里。
那天下午前辈有事提前离开，留他一个人守在酒吧。他知道蓝雨今天晚上有行动，所有的人从白天就开始紧张起来。“你一个人，可以的吧？”前辈临走前嘱咐了一句，打量着这个小年轻也从一开始的愣头青变成了现在的成熟模样，“两年多了，你也成长了不少了，是时候独当一面试试看了。”
“可以！请前辈放心！”
没想到晚上突然风雨大作，大风吹得窗户哗哗直响，即使蓝河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内心也不免有点慌。前后的入口都确认安全，一个人坐在吧台严阵以待，背景音乐里传来Portishead慵懒的歌声，他完全听不进去，反反复复把桌上的杯子又擦了好几遍。
在接近午夜的时候传来的动静，门几乎是被撞开的，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藏在桌子底下的枪。然而接下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到了到了，你可别死过去啊。”
是黄少天，还有一个人半挂在他身上，雨水把他们两个人都浇得透湿，勉强走到沙发旁边的时候再也支持不住，两人同时重重地摔进沙发里。
“小蓝，快去把药箱拿来，快点！”
蓝河还没反应过来就接到吩咐，赶紧地去拿东西，顺便的拿了几块毛巾。回来的时候黄少天已经把对方的外套脱掉，蓝河把火炉挪得靠近了点，借着灯光看见的伤口很深，血顺着雨水流了一整只手臂。黄少天麻利地帮他做着处理，然而没有任何麻醉仍然架不住疼痛，他一边不停地说话分散着注意力，手上动作没停。对方被散落了的刘海遮住了眼，还是可以感受到忍耐的艰难。
视线落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指环，蓝河知道了他的身份。
“我跟你说你是一个远程竟然想把自己当战士用，脑子抽了吗？老子当时有的是几百个办法脱身你冲过来干吗，以为你有护盾加持可以扛得住伤害吗？”黄少天把伤口包扎好，“这只是简单的处理，赶紧的叫你们家的私人豪华防弹车来接你去医院，现在就打电话吧，待会儿我们的人都回来了，说不好怎么收拾你。”
黄少天在对方的衣服口袋一阵摸索，掏出来一个终端发现早就被子弹打穿。“啧，这么不经打啊。”他转头对蓝河说，“小蓝，去把我的备用电话拿过来。”
蓝河回来的时候看见黄少天正在拿毛巾给周泽楷擦头发，动作很轻柔，对方像猫一样放松地眯着眼，似乎疼痛不复存在。黄少天翻开手机的屏幕：“喂，号码多少啊？”对方没动静，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像是睡着了，呼吸很沉稳。黄少天在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里都没再说话，房间里安静地只有炉火的声音，他们就这样彼此靠在一起，明明是两个危险的人，空气里却没有一丝危险的气息。
黄少天的视线落在那个无名指上的指环上，由于时间的缘故指环已经勒得手指有点紧。这下怕是想拿都拿不下来了吧，他想着，把项链上的指环套进自己的无名指上，似乎那才是它应该在的地方。他伸出右手握住对方的左手，这一刻整个房间都弥漫着缱绻的意味，但只是一会儿，紧接着他就用手捏着周泽楷的鼻子强行把他叫醒：“别睡了，快点告诉我号码是多少啊好叫你们的人快点把你弄走，想在我这蹭吃蹭住？门都没有。”
周泽楷迷迷糊糊地报出一串数字，黄少天的电话拨了过去很快有人派车来接。雨还在下，已经小了很多，有渐渐风平浪静的趋势。把人送走之后黄少天一个人坐在吧台上点了一杯马蒂尼，蓝河看见他手上也有伤口：“黄少，你这……”
“我没关系，小伤而已，早就习惯了。”黄少天喝了一口，“话说小蓝你这调酒的水平又有长进了啊，越来越有前途了。”蓝河脸皮薄，被夸了一下之后红了个透，低着头一个劲说谢谢。“不过今天这事儿你可别……”
“我知道，我不会说。”
“那就好。”黄少天笑着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难得地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然后滚到刚才的那张沙发上就这么睡着了。
蓝河拥有一个黄少天的秘密，他知道聚集在这里的人多少都有点秘而不宣的往事，他们可以站在这个城市最光彩照人的地方，也可以尽情地游走在城市的边缘，在浮华之下或许隐藏着巨大的阴霾，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距离。在酒吧最里面的墙上贴着一组的照片，映刻着蓝雨最值得纪念的日常和瞬间，蓝河不止一次看过，今天却看到一张新贴上去的，大概是几年前的黄少天，和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年的合影，就在这间酒吧里。
“这人是谁啊？”蓝河指着照片问，前辈看了一眼：“他啊……”最终也没回答，留下一个悬而未决的疑问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似乎曾经也受到过一个少年保守秘密的嘱托。照片里的黄少天灿烂地笑着搂过对方的肩膀比了一个剪刀手，边上的少年局促又腼腆地笑着，从眼神里仍然可以映出发自内心的欣喜。
时间，定格。
蓝河在吧台休息的时候黄少天突然走过来，蓝雨那边的桌子还在喧闹，他就一个人坐在吧台边上。“黄少要喝什么？”“马蒂尼。”“好嘞。”
酒是冰凉的，喝下去如同快意的刀锋。黄少天把酒杯放下，问：“小蓝你今年多大了？”
“嗯，19了。”
“挺好，跟我当年差不多的年纪。”黄少天意外地没有多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了笑，“路还长呢，好好干吧！”
“……是！”
蓝河并不知道他说的当年是指哪个时候，有的人一生最得意的时候并不是他最快乐的时候，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越发偏离自己的本来面目，真实的喜悦如同一盏长久缄默的灯，只需要那个特别的人来点亮，在没能盛满美酒之前，我的杯愿为你而空。
三天之后又轮到蓝河的班，开门的时候抬头看见了远方的摩天轮和大楼，在那个可以俯瞰全程的高度，会不会也有人偶尔地会把目光投向这个不起眼的角落呢。
黄少天在下午的时候给他们发消息说晚上要带后辈来玩，让他们留好位子。蓝河在吧台把杯子擦了一遍，这时候听见门开的声音，“欢迎光……临……”他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走进来，一个人径直坐在吧台边上，像个普通的顾客一样：“我要马蒂尼。”
这是在那回之后蓝河第二次近距离地接触周泽楷，他的轮廓比起电视上更深邃，双眼沉静得像一片湖。因为过去经历的缘故蓝河有点紧张，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的周泽楷是没有一点杀气的。
很平常，一定要说的话，比平常的人更瞩目一点，然而还是很普通，似乎就是路过了进来坐坐的。
他大概是完全不记得蓝河了，用戴着指环的那只手拿起酒杯。自从他伸出手之后蓝河就一直盯着看，似乎他也注意到了，笑了笑：“想看？”蓝河没回答，他就自顾自地想把指环摘下来，然而取了半天还牢牢地套在手上。
“算了算了，不用了。”蓝河连忙摆手，他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就一个人静静地喝酒，一句话也没说，喝完放下酒杯转身就想走。“等一下！”蓝河突然出口叫住他，“再坐会儿吧，黄少……黄少他马上要过来了。”
蓝河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这么说，说完之后立刻感觉到徒劳地，握紧的拳头松开了，脸涨得通红。周泽楷听了也是愣了一下，不自觉地微笑了一下，还是没停下离开的脚步：“下次吧，再见。”
开门，右转，一刻也没有停留。然而就在他刚走没多久，黄少天就带着他的后辈们就从另一方向推门进来，闹哄哄地挤满了整个房间。“热死了热死了，今年怎么8月了还这么热让不让人活，小蓝快点把风扇开到最大快要受不了了！”经过吧台的时候他注意了桌上的空杯子，“有人来过了？”
“嗯，就刚才。”
“哦。”他擦了擦汗，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问，“他点了什么？”
“马蒂尼。”
“哦……”
他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往墙上日历的方向瞥了一下，今天是8月10日。蓝河恍然想起来是什么日子，刚要说话，看黄少天抬头望向窗外的某个地方，只看一眼，又回过头露出往常的笑容，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给我也一杯吧，马蒂尼。”
蓝河连忙地调酒递给他，他接过酒杯，自顾自地跟桌上的空杯子碰了一下，露出久违的满足的微笑，说了一句，不知道是对着谁：
“Happy birthday.”
说完之后，又像是替谁回应似的重复了一遍：“Happy birthday.”
[END.]
P.S 其实戒指这样拿不下来是不好的，发生这种情况一定要去医院想办法拿下来啊，不然到时候整根手指都会废了【善意的忠告